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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我的老师郭味蕖
·作者:王晋元
·发布人:管理员
·日期:2010-10-21

我的老师郭味蕖

 王晋元

  有些青年朋友经常问起郭味蕖先生,因为他们对郭先生知道得甚少。这样一位有才学、有成就的画家,在他去世后介绍的不算太多,但以他的画品、人品和创造精神应当大力宣传。

  前年,郭味蕖故居开辟成纪念馆,活动盛况空前。在学术研讨中,对郭先生作了充分的肯定,尤其是他的创作精神。中国画研究院在贺信中这样评述:“郭味蕖先生是我国现代著名花鸟画大师,他为中国画事业的继承、创新、发展,探索终身,成绩斐然,影响一代画风......”。我觉得这个评论是合乎实际的,凡是和郭先生接触过,而又细读过他的绘画、著作的人,是都会同意的。

  郭先生去世已20多年,每当一想到他,好像宛如昨天,历历在目。在紧张的大学生涯,素描课完成之后,中国画系安排了山水课、花鸟课。我们这一班大部分是美院附中上来的学生,在当时社会思潮的影响下,许多同学都想攻人物画,对于花鸟画课只不过是想从中学些传统笔墨罢了。郭先生来上花鸟课,可以说是受命于花鸟画危难之时。郭先生一到课堂,稳重而沉着,谦和而严肃,并不讲这些问题,只讲中国花鸟画发展史,介绍了中国花鸟画在中国绘画史上的特殊地位,叙述了历史上花鸟画巨匠们及其成就。他侃侃而谈,知识丰富,言语精炼,热情洋溢,打破了他平时不多说的特点,好像换了一个人。同学们的评论是:“潇洒自如,学识渊博”。但我的感觉是:他对艺术有着真挚的爱,有着执着的追求,待人诚恳、朴实。从此后,郭先生的课大家很认真,不管临摹、写生、创作都很顺利进行,等二年级要结束课程时,都有欲罢不能的感觉。

  三年级开始分科。分科对于郭先生及学生都是一种考验和选择。潘天寿先生在“人大”提出了中国画系要分科教学,叶浅予先生、郭先生积极支持这一建议,认为美院要培养出高层次专业人材,分科是必要的。那些日子郭先生极为高兴,积极筹划,当时“左”的思潮虽有缓解,“花鸟画的阶级性”等虽不再提,但在社会上和学生中间都存在着一种画科的等级,人物画老大,山水画老二,花鸟画老三的偏见,结果报花鸟科的学生寥寥无几,此种情况怎不叫人忧虑。叶先生召开了动员会,会后郭先生找到了我, 他严肃而又带着一种急迫感——对我说:“希望你来花鸟科,花鸟科需要一批学生,为的是中国花鸟画的事业”。我当时有些茫然,又有些踌躇,因为我也是报了人物科,当时我学人物画的兴趣也正浓。郭先生沉默了,最后又重复了一次“我希望你来”。话不多,却含着真诚,带着希望和点拨,最后我选择了花鸟科。因为我又一次看到了他的心境,他对花鸟画爱得执着。这一决定,也就决定了我今后奋斗的事业;也决定了我今后必须专一,要舍去好多不实际的遐想;也决定了我必须走一段艰苦之路。后来虽有彷徨,但对于这一选择,我终身无悔。

  郭先生的教学可以说是别具一格,他没有任何师傅带徒弟的味道。那时候花鸟画的教学并没形成体系。在社会上追逐名家学习的徒弟很多,一般的方法是看师傅画画,临摹师傅的作品,海阔天空地议论。而我们的教学却是有计划,有步骤,有想法地安排进行。既安排小写意,又安排大写意;既安排工笔,又安排了对山水画的学习。在教的过程中,是由浅入深,由易到难,由远到近,由熟到生,由于先生学识的渊博,言语的聪慧,美术史的精通,对于学生的启迪性很强。

  他教学的另一个特点是:教学与美术史论相结合,具体分析历史诸家之长短,引导学生从欣赏、鉴赏、临摹到认识掌握其绘画风格。


  在后三年的学习中,就以此特点研究,认识学习了好多历史名家作品。如历史上诸大家,从徐谓、陈淳、八大、石涛、扬州八家、任氏三雄到吴昌硕、齐白石等。最可贵的是对每一个朝代代表性画家和画风学习了不少,如:钱选、赵昌、李衎、林良、吕纪、周之冕、赵之谦、朱偁、张熊等等,受益匪浅。

  我们教学,始终强调临摹、写生、创作有阶段地反复进行。在几年中来几个周而复始,提高了我们的创作能力。

  他教学的第三个特点:教学中始终伴随着学术研讨,提出自己的学术主张,在艺术实践中去证明自己的主张。他提出了花鸟画要改变当前的局面,必须和其它科一样要到生活中去,一是观察社会,二是要到深山大川中去观察自然,了解大自然。花鸟画要得自然江山之助,才能有所发展。他身体力行,当时正值自然灾害,国家人民生活困难时期,他游泰山,上黄山,入华山,出青城,收集了大量创作素材。记得一次回来,在中国画系走廊开了一个观摹,大家为之震惊。他的“大好春光”、“丽日”、“东风朱霞”、“初阳”、“秋熟”、“月上”等一批力作都是此时的成果,同时也开了花鸟画深入生活的风气。

  他推崇齐白石绘画的独特才能,更推崇潘天寿先生的“铁板大江东”。艺术上具体提出了为人称颂的花鸟画“三结合”,即“花鸟和山水结合”“工笔与写意结合”“泼墨与重彩结合”,这样把学生和教学都推到了一个高层次。那时候,我们很兴奋,这些理论对学生来说是既新鲜又陌生,既真实而又遥远,花鸟画呈现出一片朝霞,只有努力,才能进取。

  郭先生对历史诸家非常熟悉他们的艺术风范层次高低,在教学中有时也为一些不被重视的画家鸣不平。我突出地记得的是陈白阳、赵之谦。陈淳在画史上虽有青藤、白阳之说,但却被青藤遮去了,但他是了不起的大画家,画风潇洒、清丽、典雅脱俗,却没有很好地研究和论证。赵之谦虽列为近百年之首,却被老缶翁淹没了。郭先生提出赵之谦对吴昌硕的绘画影响,和他们的艺术成就不可相代替。所以我们教学中又出现了一个学习赵之谦的高潮。那时能看到的原作很少,郭先生到处去借,领我们去故宫,给我们介绍影印画集,最后把自己祖辈珍藏的八幅赵之谦作品拿来供我们临摹。这段学习对我个人来讲至关重要,当我后来在西双版纳看到那热带花卉的浓艳和特色时,才觉察到赵之谦的用笔用墨用色,回想那时,我们为当时能如此在郭先生指导下学习而高兴。

  郭先生的为人潘絜兹先生早有评定。苦禅先生在世时总是说他“画品极高,人品极好”。在我上学期间,我看到听到的是他对老一辈的尊重,同辈人中的谦和,对晚一辈的爱护。他告诫我们:“你条件很好,要学诸家之长”。他对苦禅先生极为尊重,认为大写意花鸟当前就是潘先生与李先生;田先生是当时最有功力与魄力的花鸟画家;俞致贞先生师于非厂先生,但又有她自己的文静典雅之风。而我们要他谈谈自己的作品时他总是说:“画画很难,花鸟画创作更难,难在进取,非得到生活中去才能有所得,那些作品你们可以看看,将来你们自己创作,要有自己”。

  郭先生在生活中极重师生之情,有些事给我们印象很深。一天,郭先生来上课,情绪不高,当时我们觉着奇怪,怕他身体不舒服,劝他休息,他最后说:“我身体没什么,你们知道,我的老师陈之佛先生去世了,我很难过。陈之佛先生,人品画品都极高,他是我真正的教师,对学生极好!”我们当时听了也都默然了。他的心情我们很能理解。陈先生在天之灵,大概会知道,他的一位学生,在为他的逝世悲泣。

  郭先生对学生很爱护,时常邀我们去家中看画,谈天,我们下乡回来时对于我们的收获都给于很多鼓励,在学习上取得一点进步,都给予肯定,他真诚地为我们的努力而高兴。

  三年级时,我们要下乡深入生活,而四年级是由郭先生带队去黄山,我们几个不能去黄山都有情绪,甚至有些孩子脾气,郭先生看出我们的情绪,对我很认真地说:“你去作作大家的工作,这次只能如此安排,以后时间还长着呢。”我情绪也不小,看到此情况,他沉默了一下说:“人的一生要遇到很多不如意的事,我也如此,但应能把它化解”,一句话,说得我无言以对。此话中有同情,有关怀,有责备,有指点。我不能再说什么,但此话一直记在心中,我后来只身一人到大西南近30年的生活,遇到种种困难和逆境,想起此话,就能解脱各种困扰,处理人生的一些艰难。

  但是,就连这样一个人,也没能从“文革”这场历史上史无前例的灾难中解脱出来,听说后来在精神上有所解脱,而肉体的摧残,疾病的折磨,他没能解脱,他一病不起,加之医疗条件又差,终于没能度过他一生最艰难的时刻。

  文革后期我去看师母,师母讲述了他这一段的生活,除了病,稍好一些时自己画画自慰。师母拿出了这时的部分画给我看,我默默地看着这些画,想着先生的音容面貌。这时期的画一改过去的多种题材,全为梅、兰、竹、菊,但画风飘逸,着笔有力而狂放,我行我素。此时题款写有“白阳不过如此”,心境的压抑、忧郁见诸于笔端,如泣如诉。见到这些作品引起我内心极大的波澜,使我想到了很多,很多……我想到了历史上很多人物,爱国者,仁人志士们,我想到了屈子放逐湘江,陆游的“但悲不见九州同” ……

  对于郭味蕖先生,要说的话很多,很多……但我这支秃笔很难表达,我有时觉着他是山中之兰,有时又想到他是塘中白玉莲,他似凤竹,又似大野山茶的热烈红艳。又觉得什么都不是,是山泉,清澈、透明,带给人们甘甜,愿他伴着涓涓、潺潺,浇灌着神州大地的艺术之园。
                                  

                                               1994年于昆明  
                                               (本文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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