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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疏园忆话
·作者:赵笃珍
·发布人:管理员
·日期:2010-10-4

                      疏园忆话
                                 ———怀念舅舅郭味蕖晚年在潍坊的日子
  2011年12月21日是舅舅郭味蕖逝世40周年,回忆起与舅舅朝夕相处的日子,往事历历在目,常使我感触良多,激动不已。
  在我刚记事时,就经常听母亲及亲友说起舅舅的名字,知道他是一位著名画家,并看到了舅舅给亲友作的画,我盼着有一天能见到他。听母亲说我的名字是我父亲抱着我去请舅舅起的,因为我的老姥爷的堂号是“笃祜堂”,是给我取赵笃珍名字的寓意,有“笃祜堂”珍宝之意。记得第一次见到舅舅是1958年深秋,舅舅从北京来潍坊出差,顺便回家看看。我被他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音容笑貌深深地打动并肃然起敬。当时我刚上小学一年级,舅舅询问了我的学习情况,并鼓励我好好学习。我从小住姥娘家,跟母亲长大。舅舅对我说:“姓郭吧!”我当时小也不懂什么,只是笑了笑。我母亲为他做了潍坊传统风味的饭菜。
  第二次见到舅舅是1962年底至1963年初。他同潍籍画家于希宁、赫保真应邀来潍坊举办画展。他们来潍后下榻于昌潍专署第一招待所(向阳路路西老商校),母亲与我一道带着买来的油条、烧饼等早点送去给他们吃。以后又去了几次,在那儿我第一次见到了著名画家于希宁、赫保真、徐培基。画展于1963年1月1日在潍坊市文化馆(原南门外黄楼)举行。舅舅的代表作有《惊雷》、《晚风》、《东风朱霞》、《潺潺》、《黄山杜鹃》等等。参观的观众络绎不绝。同时舅舅与于希宁、赫保真应昌潍地区负责同志之邀,为地委大礼堂门厅两侧作巨幅国画,内容是“百花齐放”、“万紫千红”。此两幅巨作艺术水平在潍坊是前所未有的。三人配合默契,从构图章法到笔墨色彩,都达到了高水平的艺术境界。遗憾的是该画在文革期间被毁掉。他们在潍期间举行了笔会、讲座,在笔会上舅舅所作八哥、铁树等下笔神速、钢劲有力、气势磅礴,使围观着赞叹不已。这一次来潍举办展览、座谈会、研讨会等活动,历时半个月自始至终安排非常紧凑,气氛非常活跃。对潍坊国画界起了一个空前的推动作用。
我记得文革前舅舅与舅母常来信,询问家中和家乡的情况。每年春节前,舅舅与舅母总是给母亲和我寄来白塑料底棉鞋或是咖啡条绒、棉帽、蜜枣等北京特产。
  1960年社会主义改造期间,疏园内的十七间屋只给母亲和我留下北房两间居住,东屋两间贮藏东西,其余的房子全部充公。我记得当时来了好多人,东西放了一院子,有些家俱当场打价,本来是一百多元的秋木大橱,二三十元就被来的人自己打价买走了。这时舅母闻信也从北京回来了,她把衣物、木凳等东西分送给了街坊邻居,房子充公后,宅院内一共住了七家,本来很安静的院子,一下子热闹起来,成了大杂院。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破四旧之风席卷全国,潍坊也不例外,故居也是抄家的范围,居委会主任领着一些壮汉、家庭妇女来的,二间东屋打开后,祖传和几十年收藏的字画、铜器、瓷器、古书、画册等物品都抄走了,特别是数个柳条箱中几乎是舅舅前半生创作的山水、画鸟、书法作品,都被查抄、撒毁、焚毁,有的被个人拿走了。后来才知道幸存没有销毁文物由居委会移交文物部门。这段时间舅舅同我们很少联系,我母亲经常写信把潍坊家的情况谈一谈,后来才知道舅舅舅母在文革中遭受了磨难,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舅舅一夜之间成了牛鬼蛇神,被关进牛棚,得到了不公正待遇。
  1969年12月初突然接到舅舅的来信,说是北京开始疏散人口,想同舅母回原籍潍坊居住并询问了家中的一些情况。我母亲去信表示很高兴,欢迎两位老人来潍居住,舅舅后来又写了几封信。过了一段时间从北京来了两位穿黄大衣的人,可能是美院派来的,到家中看了看情况,又到市里打了一下招呼。69年12月29日舅舅来电报说将于12月30日凌晨到潍坊,让母亲与我去接一下站。我母亲在接到电报前,知道舅舅、舅母将来潍,早已腾出了一间房,凑集了一些旧家俱与生活用品等。
  1969年12月30日凌晨,母亲与我早早地赶到了潍坊火车站,当时冬至刚过几天,潍坊的天气格外冷,天刚蒙蒙亮,火车正点到潍坊,舅舅首先下车,老人穿一件蓝色制服半大衣,戴一顶黑色呢子帽,衣着简朴。回到家乡两位老人显得很高兴,相互问候了一下就往家走。母亲陪同舅母她们租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我陪同舅舅一起步行回家。从火车站到故居大约有5里路的路程,我们边走边谈,舅舅询问了我的工作及潍坊的风土人情变化等情况,随后又谈到了这次疏散回家乡的原因。我心里有所感触,62年底舅舅来潍坊办画展时市长亲自车接车送,陪同吃饭,陪同一些活动,现在的情形与那时相比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在路上我不时看一下舅舅,他显得很坦然、平和,表现出随遇而安的表情。回到潍坊的当夜,舅舅便一口气挥毫四五张纸,以借书画抒写他的冤愤和不平。舅舅来潍时发快件带来了铁树、水柳、洋桃等花木,还有大衣两件,皮鞋三双,帽子一顶,布包袱皮三件,铁壶一把,以及少量碗筷等东西,事后我去车站取回。以后听说是他们按林彪一号命令被强迫疏散离开北京。
  回到潍坊后,舅舅舅母便去拜访了亲朋好友,去拜访了住在东关苟家巷的老友徐培基时,徐老很高兴,畅谈别离之情,家人包饺子款待,没想到这竟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许多亲友听说舅舅舅母回潍,都来看望,济南的张彦青等人来潍时也来家探望。潍坊亲友常来家探望的有郭景仁、郭瓞民、吴子临、韩雨坪、谭资九、张凤五、张绍良、郭玉聪等人。
回潍后的舅舅与舅母,仍然参加街道的批判会,有时还要去体育场(现风筝广场)参加万人大会。舅舅让我给他做了一个二十公分斗方的木凳(有五公分高),到体育场开会时坐,比席地而坐稍好点。当时是文革中期,街坊邻居大多对两位老人持友善态度。邻居中也有少数人持极左态度对待舅舅舅母。舅舅的一位表弟夫妇傍晚来看望二位老人,(这位表弟在文革中被打成了“反革命”)这个邻居开门看清来人后关门,第二天即报告了居委会,说“郭味蕖请反革命吃饭”,事实是来者没有吃饭坐一会就走了。当时潍坊市家家户户有有线广播。早上5点55分开始播音,因为两位老人起床较晚,母亲与我怕影响他们休息,上班前便把喇叭关掉了,邻居以为是郭味蕖搞的,这个邻居也报告了居委会,说郭味蕖不关心政治,根据上述二事居委会来人让舅舅写了检查。这是事后舅舅告诉我的,从这以后我们说话做事都防着这个邻居。舅舅感到在这个环境中也受束缚,很是无奈,这个时候,舅舅对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以软对硬、听其自然”。在这儿所说的软字即沉默。
  回潍后天气转暖时,舅舅就同我着手整修房舍。他首先称宅院为“疏园”,自号“散翁”,“疏散”之意隐含其中这时作的书画都书写写于疏园。疏园后院西墙处,我原盖有一小屋,后顶坏即荒废了。舅舅建议再扩建修好,说干就干,我到西马道残城墙处拉土数车,到白浪河拉来沙子,拉回家后先合泥做土坯,舅舅有时就帮我提水合泥,送泥搬土坯。舅舅身体不好,我怕累着他,就让他歇会,但只要有空时就帮我干点。在房子北山处舅舅想做一墙橱,我就把土坯调过来垒墙,只是多用些土坯这样即可做墙橱了。墙垒好了做屋顶就得请人了,舅舅同我先去买檩、梁、麦秸等,以后又请人把顶盖好,盖好后,因请的人技术欠缺,下雨时多处漏水,后又另请人返工。屋内用泥加麦糠抹的,舅舅亲自用黄泥把屋里刷了一遍,这样可以把裂缝的地方糊上,后又用白粉土刷,又亲自糊顶棚。并教我怎样油漆门窗屋檐,告诉我刷油漆时先横油,再斜刷,最后竖着刷,刷油漆这活他对我说文革时在美院油过很多标语牌。
  小屋的门窗是我的两位同学吴垣、陈秉涛做的。窗户是用油画框做窗框,里面做木格。二位同学还做了北屋的正子门,大画板(可托裱画,可放在桌子上画大点的画),舅舅为答谢他们,送给他们几幅画(有现画的,也有从旧画中找的)。
  舅舅对盖好的小屋非常喜欢,在小屋内亲自悬自书匾额“爱此茅屋如竹深”,并在里面看书作画。
舅舅同我又进一步收拾庭院,布置花木。除了从北京带来的花木外,我们又到木市街买来了木槿、紫荆、丁香、金银花、花藕、迎春、大丽菊、美人蕉等,这些花木都很便宜,几毛钱就可买一棵。一角钱买了一根柳树棍子(鲜的)没想到很容易成活,几年后就成了参天大树了。每次集市上买好花木后,我搬运回家,找好位置,挖坑栽好,舅舅浇水,隔些日子这些花木都成活了。舅舅指着紫荆树,多次给我说起廉颇、蔺相如和睦的故事。
  前院有一水池子,因废而填了,舅舅同我把土挖出来重新用水泥抹好。又补缸盆,我到撞钟院后湾挖的湾泥,池里浸睡莲,盆缸里浸花藕,我们又到苇湾(现平寿湖)移的芦苇栽在睡莲旁边,又种扁豆、石竹、美人蕉、大丽菊、玉簪、吊兰、修竹、水柳等,经过半年的整修,简陋的疏园已变成一座竹木花枝交映的园林。春夏秋三季只见院中花红柳绿,竹影扶疏。阴历五月十三舅舅同我一起到西门里、金巷子亲友家移来的竹子。我问舅舅为什么五月十三移竹,他告诉我说五月十三是竹醉日,是关老爷磨刀日,并告诉我俗语大旱三年,忘不了五月十三,这天不是下雨就是阴天,因此移竹容易成活。果然这天下着连阴雨。事后舅舅分别画的画,答谢他们。舅舅还专门买的苇笠、蓑衣在雨中整理花木,观赏花木。每天在早晚饭前后舅舅都会在院中赏花,修剪、施肥、浇水。那时院中没有自来水,全是我到街上水站挑,春天与初夏时天气很干燥。一天要浇两遍水,水池、荷花缸每天要往里添水,加上生活用水,每天要挑七八担。挑这么多水我有时感到累,但看到舅舅观花能得到精神上的寄托和慰藉,我就感到非常欣慰。现在回想起来,使我想起许多,舅舅像经营一件艺术品那样整修那本是空荡荡的疏园,然后又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那样领略其中的情趣,以慰失意的寂寥。当心曲无法向人诉说时,花木便是精神家园。他的悲怨、愤懑,唯有借花木来倾诉。
  他天生爱好花木及大自然,因为人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才显得特别纯真,大自然使人忘却人世的纷扰,他告诉我曾带学生到黄山、泰山等地写生。在潍坊时我陪他多次到人民公园、郊外、苇湾(现平寿湖),赏花观景,还到西城墙登高望远。他对我说过,想去青州云门山一游,但因后来身体原因未能成行。
  每年在春暖花开及初夏的季节,舅舅经常同我一起去公园赏花。地上种的和盆载的有好多我都叫不上名字来,舅舅都一一告诉了我,我感到很惊讶和佩服。每次去公园都带着照相机,相机是海鸥120的,能照12张照片。舅舅同我们在公园照相时有很多人围观,一是那时有照相机的人很少,二是舅舅轩昂超俗的气度令众人仰慕。这两年中在公园和家中舅舅亲自给我照了很多照片,我也给他照了不少,照风景时有时还要加上滤色片,这样可以把云彩等层次分出来。回到家后,他亲自做暗房工作,冲显影定影,我在旁边做辅助工作。以后给舅舅出版的画集和陈列馆中的部分照片都是我照的。
当时潍坊五天一个大集。舅舅在农历表上把母亲与我休班又适缝大集的日子,用铅笔分别画上圆圈。那时我在企业上班,经常上夜班,白天在家时间较多,每逢母亲与我在家又遇上大集时,舅舅就分别与母亲和我去赶大集,买蔬菜、蛋肉、花木等。
  舅母很会做饭菜,并做一些时令食品。春天做春饼,夏天用花藕的荷叶包上肉馅,蒸荷叶肉,用嫩荷叶熬大米清水饭汤。院中的木槿花每当夏秋之季开花不断,舅母常和上面蒸着吃……舅父会乘兴做一幅画。
  潍坊是世界有名的风筝之乡,一年一度的风筝会使潍坊的知名度大增,美妙的风筝行销四面八方。但是在七十年代初,风筝是很少见到的。从农历二月初舅舅就开始自己扎制风筝,我也帮着削竹、拴线。扎制了蝴蝶、蜻蜓、蝉等,并自己画好。扎好后到西边城墙上放,因城墙上风大又无障碍物,很容易就放起来。赶上风大时,可以在家中用长竹竿顶着靠近风筝的线,竹竿一抽风筝就起来了。大红的蜻蜓风筝,五彩的蝴蝶风筝,墨彩相间的蝉风筝等在空中飞舞,令很多人驻足观看。随着飘动的风筝,抒发了胸中的情感,为当时单调的生活增添了一份喜庆和希望。
  在这两年中做画是舅舅最大的享受。每逢伟人诞辰日,重要节日他都作画纪念。
  舅舅1969年年底回到潍坊,共度过了两个春节,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1971年在潍坊的最后一个春节。除夕那天中午舅舅兴致很高,他取出照相机,让我为他拍了几张照片。那天屋里的一盆迎春花正在盛开,将整个屋子映得满是春意。
  那年除夕的菜在那个时代是比较丰盛的,其中有潍坊特色菜芥末鸡,还有舅舅最爱吃的鱼,他平时不沾酒,破例喝了些红酒,很少吃零食的舅舅也嗑起了瓜子,他谈兴很浓,讲得最多的是以前过年的风俗。大约八九点钟,街上鞭炮阵阵,舅父披着黑棉袄,乘兴展开一幅四尺的横幅对开的纸画白梅,下笔推拉翻滚,变化多端,如惊蛇入草,阶前扫叶,使观者目不暇接。不到片刻功夫一幅神完气足的梅花就展现在眼前,我为之惊叹不已,至今忘不了那个场景。梅花在古代是君子的象征,我想他画这幅画除了表现梅花凌霜傲雪的风骨之外,更表达了舅舅对即将到来的春天的期盼。
  舅舅在整理画和作画时经常鼓励我好好学画画,并对我讲历史上有好多名家都是从姥娘门里学出来的。每当这时我总是点头答应并牢记在心。这两年舅舅作画时,我就磨墨理纸,静静观看,情绪也随着舅舅作画的节奏起伏跌宕,渐入画境,每到这时舅舅便给我讲解起作画应注意的要点,并告诉我盖章时一定要根据画面用色,如果画面红色太多就要少盖印章,如画面空疏就须多用印章。还对我说画好画后要晾十天左右才能装裱,不然就会跑墨。那时对来求画的人舅舅会有求必应,对来请教的也百问不烦。他作画用的宣纸,有的是潍坊亲友赠送的,更多的是从北京带回或由表哥们寄来的。
  七十年代初文化生活比较单调、贫乏。新华影剧院常演的是科教片、纪录片,如“周总理访问朝鲜”、“对虾”等,每场一小时左右,票是一角钱一张。我路过影院时就买上几张票,请舅舅舅母去看,早早吃过晚饭,母亲与我就陪同两位老人前去,在昏暗的路灯下舅舅在前面走我在后边扶着舅母。有时会赶上两场不同的电影,我就买两场的票,等第一场散场后,我们接着换一下座位等着看下一场。那时大约每周能看上一次。记得有一次我还陪同舅父到地委大礼堂观看了由昌潍京剧团演的京剧《沙家浜》,这些户外活动舅父很乐意去,我注意到这时他的精神能得到一些愉悦和满足。
  舅父在潍的两年中,我们在户外活动时跟我谈了很多鲜为人知的事。有知识方面的,也有生活趣事等。我也会有不明白的事请教。他告诉我姚仲明等人是他在济南乡村师范任教时的学生,并说姚仲明是一个很活跃的人。又对我讲起拜访画家齐白石的情形,并告诉我常与何香凝等画家一起吃饭作画的往事。还得知当年北京市委副书记邓拓宴请外宾时经常请舅舅作陪,并请他为《北京日报》、《前线》等报刊供稿。还给我讲起,画家关山月与傅抱石为人民大会堂合作的“江山如此多娇”,巨幅国画是在人民大会堂一楼地上画的,二位画家要不时跑到二楼、三楼观看作画的效果。还告诉我说自己曾为人民大会堂山东厅、北京厅、中央厅、广西厅,主席休息室等都画了大幅国画。
  舅舅慢慢地恢复写作绘画,更多的是思考,要挤时间将毕生的绘画经验写出来,他着手赶写《花鸟画创作技法十六讲》当时手边没有一本可用的参考书,舅舅是全凭记忆顽强的进行艰苦的写作的。有一段时间舅舅还自学裱画,自己动手染纸染绢,自制棍杆。两年里舅舅撰写了很多对联,创作了花卉、山水条幅近百幅,有的还自己动手托裱好,并分赠了一些给亲友。还把写生的花卉画稿都做了仔细分类,分门别类装袋保存。
                    我记得舅舅这段时间所写的对联有:

                    且喜胸中有残锦,问天乞与放翁年。

                      壮心千里马,归梦五湖波。    

                   比岳家军从天而降,如黄河水导海似归。

                    身历华岳千寻秀,手种垂杨十丈丝。 

                    归来画兴浓于酒,病起文心壮如雷……


  舅舅文革中参加繁重体力劳动,遗留下了脉管炎等症,1971年夏,突然病情转重、连续卧床,在我探看   病情时,舅舅露出病腿给我看,见腿粗胀并呈紫黑色。过些日子腿稍有好转。这两年在舅父生病期间,舅舅曾要我延请张奇文、王奎里等潍坊名中医来家给他诊脉、看病。
记得舅父卧床生病时,正赶上我买了一辆新自行车,舅舅让我把车推到床前,老人看后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并说“这就好了,以后买东西不用用手提了”。                                                                             
  1971年12月初舅舅听说周总理要邀请老画家为我国驻外使领馆画一部分画,他积极赶做回北京的准备,一天早晨因起床过猛,突然摔倒后中风,我赶紧找来我的同事,亲友七八人用地排车将舅舅拉送到了人民医院,舅舅的学生张绍良早已找好大夫在医院大门口等候,经医生诊断为脑溢血和血栓同时发生导致中风昏迷,舅舅已进入病危阶段。在舅舅临去世前的几天里,舅母不避讳周围的亲友,上身始终伏在舅舅的病躯上,两位老人相拥在一起,此时舅舅已失语。终因潍坊医疗环境和条件所限,七天抢救无效,终于公元1971年12月21日下午六时,舅舅与世长辞。记得这天正好是冬至的前一天。三天后舅舅的遗体,由自北京陆续赶回来的表哥们护送到位于潍德路的火化场,在当时的环境条件下,不允许有任何祭奠仪式,场面很冷清,只有我同三位表哥默默地站在那里为舅舅送上最后一程,火化前我们将舅舅常用的最喜欢的两支毛笔和一顶墨,放到了舅舅大衣右侧的口袋里。
  舅舅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他那庞辱不惊、不卑不亢、百折不挠、笑傲人生的人格魅力,使我由衷地敬佩。他那热爱生活、热爱自然,为了绘画艺术而孜孜不倦、寤寐求之的大家风范令众人尊敬仰慕。在与舅舅相处两年的日子里,使我懂得了做画先做人的道理,他的一言一行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使我得到了一笔丰厚的精神财富。
  舅舅去世后,我见到了他生前的许多亲朋好友,有许麟庐、于希宁、张彦青、赫保真、陈寿荣、郭景仁、张玉峰、王端、孙立荣、郭用群等人。众亲友交口称赞舅舅,温厚诚朴、平易近人、治学严谨,艺术造诣深厚,具有学者气度,大家风范,且桃李满天下。他给篆刻家王端从北京寄来的画(梅)上题诗“千里芳思凭谁说,寄于潍上疏狂人。”“元日画兰竹,远寄王泉荪,万水千山外,知余老更亲。”可见舅舅同篆刻家王端的友情之深。王端,字泉荪,清末著名篆刻家王西泉之嫡孙,上承祖业,与舅舅交谊甚深。舅舅的许多画作用印,如“浮烟逸史”、“半生苦辛、”“黄骊之外”、“揭我须眉”、“从大自然中来”、“不泥前人”等均为王端所刻。玫孮表哥在1983年夏来潍时,舅舅的老友陈寿荣看到疏园内花木茂盛,遂即在茅屋内乘兴为玫宗表哥与我分别书写了“疏园花木盛,挚友情谊深”对联,既赞疏园内花繁叶茂,又寓意舅舅事业后继有人。舅舅亲自栽培的学生和子女们渐渐地成长为大树,今天已蔚然成林了。寿荣老师的联语表达陈老与舅舅的兄弟情谊。
  舅舅病逝8年后的1979年,中央美术学院作出“关于郭味蕖同志问题的复查报告”,确认“郭味蕖”的成分应为自由职业,以前所有错误结论均应撤销”。12月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礼堂举行追悼会,郭味蕖得到平反昭雪。
  1992年在潍城区政府及亲友的努力下,潍坊第九届国际风筝会期间郭味蕖故居陈列馆在疏园基础上落成,前院花丛中是著名雕塑家钱绍武为舅舅做的塑像。只见塑像略带忧郁的双眼好似在静静观赏疏园中的花木,后面平房陈列室内,布置着知鱼堂的书画和旧物,以及友人、学生祝贺的书画。开馆这天来了诸多友人、亲人、弟子,这一切舅舅都没看到,但愿老人九泉下有知,他那不朽的、诗文书画仍然保存在知鱼堂中,舅舅亲手修建的疏园已得到进一步的扩展。特别是为纪念舅舅百年诞辰,有北京到潍坊举行了一系列的纪念活动,紧靠故居陈列馆的郭味蕖美术馆落成并顺利开馆三年,现在两馆又实现统一运作,今年舅舅的故居进行了整修并筹备重新开馆,十月里将迎来中国书画名家馆潍坊年会暨二十世纪中国书画名家馆馆藏精品联展活动。两座场馆的正常运作,接连不断的高规格的艺术展览的连续奉献,都是对舅舅的最好纪念,2011年12月21日将迎来舅舅郭味蕖逝世40周年纪念日,将此文奉献给舅舅,愿舅舅永远活在人民心中,郭味蕖在艺术中永生。

  
                  赵笃珍 2011年03月于潍坊
                                    2011年10月修订于知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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